消防安全：火灾中从楼梯逃跑产生伤亡现象的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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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张三，今天是比较严肃的讨论时间。我们要来点半学术氛围，说点正经的事儿。

    2015年6月25日，河南省郑州市西关虎屯小区居民楼一层发生火灾，从楼梯间逃生时14人死亡、3人受伤（其中重伤2人），此起火灾令全国震惊。无独有偶，2015年1月14日，浙江省台州市玉环县居民楼外车棚处发生火灾，从楼梯间逃生时8人死亡。

    笔者长期跟踪亡人火灾，发现有媒体报道的此类火灾每年都有数十起（差别仅在于人员伤亡的数字），火灾中楼梯间逃生亡人已经成为亟待研究的重大课题。为此，就楼梯间逃生死亡原因以及相关工作中存在的问题、如何避免亡人的措施进行简要分析，供大家参考和争鸣。

    一、两起典型火灾中楼梯间逃生人员死亡原因分析

    1、两起火灾的基本情况

    1.1浙江省台州市玉环县居民楼外车棚火灾。该起火灾发生在1月14日凌晨4时左右，起火地址为玉城街道解放塘社区新民小区一栋居民楼外紧靠楼体的停车棚，该楼共5层，是通廊式住宅楼。火灾发生后，居住在楼内的人员从楼梯间疏散逃生，8人在楼梯间死亡（其中有安徽阜阳籍一家4人，重庆开县籍一家3人，四川资中籍1人）。

    1.2河南省郑州市西关虎屯小区居民楼火灾。该起火灾发生在6月25日凌晨2时40分左右，起火地址为郑州市西关虎屯小区4号楼2单元，起火位置在单元楼梯间的一层，燃烧物为电瓶车，老板椅（两把），该楼共7层。火灾发生后，居住在7楼的大浪淘沙酒店员工（均为女性）从楼梯间逃生，13人死亡4人受伤，至29日重伤者又死亡2人。火灾过火面积4平方米左右，财产损失不大。

    2、火灾死伤特点

    2.1火灾中死伤人员大部在楼梯间。大多数是在三楼、二楼死亡或受伤，极少数穿出楼门后死伤。同楼其他未跑楼梯者则无死伤。

    2.2死伤人员呈居室式或家庭式。死伤人员集中在某个户内，或是一家人的情况普遍。

    2.3死伤人员均受到高温有毒烟气的作用。重伤员送医后，均发现全身大面积烧烫伤，并伴有严重的呼吸道吸入性损伤，需要采取切开气管供氧方式救治。

    3、火灾死伤原因

    经综合分析，火灾死伤的主要原因为烟气高温以及CO的窒息性，次要原因为烟气其他成份的毒性、烟气的刺激性、缺氧性、遮光性等。由于CO的危害已经为人们所熟悉，下面主要分析烟气的高温危害。

    3.1此类火灾楼梯间的烟气具有高温特性

    两起火灾现场，从图片和视频来看，楼梯间墙面外层脱落，显示了较为明显的高温特征，据分析烟气的温度超过300℃。

    据资料，烟气的温度和火源、空间面积、高度、时间有关，通常情况下，在火源的垂直方向烟气的温度要远高于其水平方向。

    6月29日，公安部上海消防科研所与上海消防总队在上海消防训练基地联合做过一个燃烧实验，在楼梯间一楼点燃电瓶车，在二楼设置温度探测器，实时读取烟气温度数据，数据如下：

  由数据可看出，在火灾发生79秒后从楼梯间逃生是十分致命的。

    3.2高温烟气对人的危害

    高温烟气会使皮肤大面积烫伤甚至脱落。更为严重的是，人吸进高温烟气后，高温烟气流经鼻腔、咽喉、气管进入肺部的过程中，会灼伤这些部位，温度越高，灼伤程度越大。灼伤之后，迅速使粘膜组织出现水泡、水肿或充血，堵塞呼吸道造成窒息。

    因此，当温度高于某个数值后，人呼吸一口就会立即窒息，并失去生命。送医抢救的火灾重伤员，绝大多数都有重度吸入性损伤（呼吸道、呼吸器官灼伤），要采取切开气管供氧的急救措施。由于呼吸道损伤救治十分困难，重伤号的死亡率非常高。烟气中的其他因素，如烟气毒性、烟气颗粒的窒息作用等则相对会有一个缓冲阶段，致命速度较慢。

    3.3人员对竖向穿过烟气逃生认识不足

    两个典型火灾中，逃生人员对烟气危害性认识不足，未能有效警惕其高温特点。发生火灾后，在急于逃生的心理以及片面认为楼梯间是绝对安全的观点支撑下，冒险使用楼梯间下行，在接近火源时又想强行突破咬牙坚持，导致了重大伤亡。

    二、当前在火灾疏散逃生中存在的突出问题

    1、对火灾中人员伤亡的研究不够，缺乏科学数据。火灾调查在消防部门仍然是一个非常薄弱的环节，并且火灾调查以调查起火原因为主，对火灾中人员伤亡的过程、原因缺乏深入调查。火灾伤亡人员时基层压力较大，真实的火灾案例难以在全国进行分析和讨论，甚至部分火灾原因和亡人原因被虚假宣传掩盖。此外，火灾调查中一些技术手段运用较少，数据性的分析缺乏，比如烟气温度在某个时间段某个区域是多少，人体在高温烟气作用下的伤害机理等研究进展缓慢。

    2、火灾逃生知识宣传教育培训不够。社会单位普遍存在对消防宣传教育培训重视不够、力度不大、搞不懂的问题，宣传教育和培训的数量较少，形式主义较多，特别是实战化的、操作性强技能化的火灾逃生训练更少；消防部门以及其他管理服务部门对普及居民的消防培训尤其是火灾逃生培训还处在初级阶段，缺乏固定的投入，人员和培训场地、教材、培训计划方案等都不能满足培训要求。

    3、火灾逃生培训的专业性差。主要是缺乏科学的培训体系、实用性的培训教材、针对性的培训课程、趣味性和互动性好的培训方法；培训人员大多是兼职或业余，对火灾知识一知半解，自身素质难以适应，甚至培训了很多错误知识。如这次郑州居民楼火灾，据媒体报道死亡人员刚经过消防培训，逃生过程中也使用湿毛巾捂口，仍然造成大量死伤，教训极其惨痛。

    4、火灾逃生宣传和培训存在诸多误区。新闻宣传部门和社会上的公众大V对火灾逃生的解读有误，比如侧重宣传火灾发生后楼内住户进入楼梯叫醒他人逃生的见义勇为行为，而忽略了其消防知识缺乏的严重危害后果（此行为不但救不了人，反而可能导致更多人死伤）；目前的宣传和培训过程中广泛流传的烟气致死主要原因为烟气毒性、用湿毛巾捂口鼻能防毒、下楼梯低姿、用床单接力连接下楼、披打湿的棉被逃生、躲入洗手间、火灾后要立即进入楼梯间逃生等，都是基于一定条件的合理，是偏面的有些甚至是不正确的，都有可能误导人员采用此类方法在火灾中死伤。尤其是一些消防官方媒体（微博，微信公众号）的错误宣传，将会是一个极大的危害。

    三、几点建议和措施

    1、建立科学的火灾分析数据库，为火灾逃生的培训和宣传教育提供强力支撑。火灾是消防部门最为核心的竞争力，是其他部门接触不到的独有资源。建立真实的火灾案例数据库并予以内部开放，是干好消防工作的前提。针对火灾逃生的培训和宣传教育来讲，今后在火灾调查中，建议消防部门应该提取人员伤亡位置，收集伤亡时间点、伤亡（送医救治）情况分析、伤亡人员逃生过程还原、火灾发生发展过程分析、自救脱险人员行动情况等资料；消防研究机构、消防院校应广泛接触火灾实例和参与研究，并通过模拟实验等手段来获取数据，为火灾现场逃生提供科学依据。

    2、逐步分析和纠正宣传教育培训中的误区。消防部门应成立以火调、灭火战斗、消防科研、消防科普教育人员为主的团队，对当前流行的火灾逃生宣传类知识进行一次综合梳理，去伪存真，规范各级消防部门和社会媒体、消防培训机构对火灾逃生知识的宣传，规范火灾逃生知识的培训内容。

    3、优先加强对发生居民楼火灾后不能盲目跑入楼梯间逃生的宣传。要制订一个楼梯间火灾逃生要点的培训清单，讲清火灾的特点（快速性和烟气高温毒害性）、楼梯间的种类（敞开式，封闭式，防烟式）和常闭式防火门的作用、如何在火灾发生时分析和判断火灾位置、烟气发展蔓延方向、蔓延途径，讲清楚毛巾的真正作用（略有降温和过滤烟尘）、低姿防烟的适用范围和正确做法（适用于平层，不适用于垂直层），请清楚如何判断楼道有烟和烟的大概温度、何种情况下不用跑楼梯、在户内时如何防烟和自救等。此类课程优先培训到社区居民用于住宅火灾逃生，同时，也可兼顾和适用于在其他场所的火灾逃生。

    4、加大对消防宣传教育培训的力度。要加大资金投入力度，明确宣传和培训就是消防生产力，这跟买消防车是一样的，甚至比买消防车还重要；要充分利用社会培训机构，在全社会建立专门的队伍，固定专门的人员，形成培训骨干激励培养机制；要建立科学的培训体系，制订好的培训课程和教材，探索有效的培训方式；要与媒体加强互动，主动和媒体进行沟通，充分利用社会力量扩大宣传，尤其在发生火灾时，要引导媒体及时正确解读，从而使群众能够有效关注和掌握火灾逃生的正确知识。

    由于此文所引资料的局限性，错漏之处难免，意在引起讨论和争鸣。人命关天，抓住火灾预防关键点，全力防范亡人火灾发生是消防部门和社会消防培训机构义不容辞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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